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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磔紙老虎》封面 |
和聶紺弩兄在報館同事,到這本書出版的時候,算來大約有八九個月的光景。每天晚上,我們面對面的坐在一張桌子的兩旁,我處理著各種各樣的新聞,他從各種這個那個的新聞中捕捉著寫作的題材。他現在算是一個十足的新聞記者了。用破爛的毛筆蘸著紅墨水在本來用作編稿標題的白報紙上,有時也用剪刀漿糊,把一些要引用的新聞素材剪貼在他的稿子上,為了節省一點抄寫的時間。稿子當然都是在很匆促的時間寫下來的,字寫得十分十分潦草,東塗西改,上下搬動,這都沒有關係,排字房的工作同志,校對課的同志,編輯室的同志都是看熟了的,都可以依照原稿無訛地排印出來。
我說他是一個十足的新聞記者,意思是他已熟習了在這樣緊張忙迫的時間裏寫出文章。其實他在新聞界的歷史很長,二三十年來就斷斷續續的參加過好幾家報館的工作。但他是以一個作家的身份去參加的,而所搞的多是副刊。像這樣地每晚接觸到這麼多而又這麼複雜的新聞,處理它,判斷它,分析它,批評它,哪怕距離截稿的時間已經非常短促,也得要趕著寫出來。這在紺弩兄恐怕還是第一次。但他是對付得了的,開始也許寫得慢一點,漸漸的便習慣了。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整個世界的形勢基本地變了。擁有五萬萬人口的國家以堂堂陣容參加到以蘇聯為首的和平民主的陣營去,大大地增強了世界和平民主運動,沉重地打擊了以美帝為首的侵略集團。這是兩個陣營短兵相接的年代:一方面使用了無比堅強勇敢的力量去撲滅侵略集團的企圖挑起三次世界大戰的火焰,而另一方面也使用了一切卑鄙無恥的手段去進行它的陰謀;特別在一九五零年下半年開始,美李匪幫點起侵朝的戰火,朝鮮人民在偉大的衛國戰爭中表現空前的英勇,粉碎了美帝及其僕從國與傀儡李承晚的侵略進軍;而中國人民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正義行動更給予帝國主義集團一個致命打擊;此外在印度支那,民族革命戰爭獲得了決定的勝利;在全世界各地和平民主的呼聲已空前的高漲。帝國主義集團已陷於進退維谷分崩離析的局面了。
儘管華爾街及其豢養的戰爭販子們是不甘於失敗,還冒死的到處放火,還無恥的口出惡言,還卑怯的裝腔作勢,但也無法挽其「狂瀾」於「既倒」了!作為一個新聞記者,他的脈搏是和這偉大的時代脈搏相一致的。一幅由這許多新聞構成的波瀾壯闊的畫圖呈現在他的面前,他的感情融匯在它裏面,他為它的光明面面而喜悅,而興奮,而鼓舞!同時也在它的黑暗角落裏看到小鬼們作最後掙扎的凶蠻,瘋狂而又可憐的行相,表示了他的鄙視,輕視和蔑視!紺弩兄這本《寸磔紙老虎》就是在這種愛與恨的交織下寫出來的。從全世界十幾億人口爭取和平民主的英雄行動以至杜魯門艾奇遜麥克亞瑟杜勒斯之流的流氓氣,在紺弩兄弟筆下都愛恨分明的表現出他的崇高的讚頌和無情的錘擊。
當然其中也有苦惱的。同我一樣,紺弩兄常常感到這個時代太偉大了,而自己的筆又如此的渺小!毛主席的一篇指示,周外長的一篇聲明,伍修權在聯合國的一篇控訴,以及各首長的一篇報告或演講,人民日報的一篇評論,尤其是中國人民及其解放軍無所不能,無攻不克的空前成就,是那樣正確,深入,堂皇,偉大……使到每一個執筆的人感到無可能在其中再加以發揮,補充,說明。紺弩兄就曾對我說他有著這樣的感覺。但與其說是苦惱,無甯說是歡欣吧。是的,我們除了為自己的祖國驕傲,祝福而外,還有什麼呢?
與紺弩兄認識也好幾年了,但我們深厚的友情卻是在這共同工作的八九個月中間建立的。我佩服他的才能,他的工作態度;喜愛他的爽朗的性格和真摯的感情。
收在這本集子裏的文章,我欣幸地是它最先的一個讀者。每天晚上紺弩兄寫好它以後,就經過我的手發下排字房去。我愛這裏邊每一篇文章。仿佛伏爾泰說過「粉碎一切丟臉的東西!」紺弩兄的《寸磔紙老虎》也是朝著這一點做去的。它是如此的鮮明、潑辣、尖刻,每一投槍,每一子彈,都命中那一小撮的甚至連音樂批評家的鼻子也要侵犯的政治流氓們的前額,如杜魯門之流!
劉火子
《寸磔紙老虎》,序言,香港求實出版社,1951年
衍生閱讀:
許定銘:火子為紺弩寫序,《大公報》(2009年4月29日)
聶紺弩:我在文匯報工作時的小回憶,《文匯報》(1978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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