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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谷柳

重溫了抗日戰爭年代的顛沛流離,也重拾了友情的溫馨;可是曾膾炙香港同胞的《蝦球傳》作者卻永遠離開我們了!……

最近中央電視台和一些地方台先後播放連續劇《蝦球傳》,使我又一次想起了谷柳。《蝦球傳》當年在香港《華商報》連載時,曾經吸引了廣大讀者。如今它通過螢光屏再現於全國觀眾之前,雖然在翻譯成普通話對白時,未能很好地表現出原作中語言的韻味和含義,但由於它具有鮮明的主題、動人的情節和獨特的藝術風格,仍然深為觀眾所賞識。谷柳有知,他一定會為此而感到欣慰。

我同谷柳認識是在三十年代的香港。那時他不叫谷柳,而叫顯襄。早年同他一道的老朋友總愛在別人面前阿襄長阿襄短地稱道他。久而久之,我無形中有了這樣一個印象,這個人很能贏得朋友。可惜當時他不在香港,我無緣與之結識。大約在一九三六年底,記不清是在誰的家裏,我們突然見面了。啊,這位神交已久的黃顯襄,果如想像中那樣,謙遜、誠懇而熱情,我們很快就熟稔了。他有一雙大而微凸的眼睛,而臉頰卻顯得消瘦。看來他習慣每隔三四天才刮一次臉,在那微陷的腮邊,常常是一層密密麻麻的鬍茬。他說話時有點口吃,然而並不影響他對自己思維的表達。就是這個顯襄,在我們相識不久便離開香港到內地去了。行前不招呼,以後也不通,信,我們畢竟是新交,這是可以理解的。

一九三七年七月,日本帝國主義全面發動侵華戰爭,烽煙席捲大半個中國。一九三八年十月,戰火燒到華南,日軍在大鵬灣登陸,隨即佔領廣州。香港同內地的聯系一下子給搯斷了。那時我在香港《珠江日報》工作,為了適應讀者了解家鄉情況的需要,報社決定派我作為戰地記者到華南戰場採訪新聞。我馬上就出發,先到澳門,通過拱北關,進入石岐,直趨江門。這是第一站。然後從江門往肇慶,溯西江而上,經廣西、湖南到韶關。這個圈子兜得相當大,然而捨此別無其他道路了。我到江門的當天,正是日本飛機狂轟濫炸後的第二天,老百姓說日本飛機飛得很低,差點用竹竿都可以把它下來。我在一間旅館剛住下,便去觀看炸後的現場,沒想到顯襄也在那裏!此時此地相遇,不消說愉快極了!他請我去飲茶,吃牛肉炒河粉和當地有名的河塘芥蘭。顯襄身穿晒得泛黃的國民黨軍服,原來抗戰一打響,他就投身到國民黨軍隊中搞抗日宣傳工作去了。他給我講了一大堆發生在國民黨軍隊裏的荒唐故事,使我在以後寫通訊報道時增添了不少生動的題材。

顯襄的生命是充實而多彩的。這時我才知道他出生於安南(越南),在雲南渡過艱苦的青年時代。他做過不少低微的職業,坎坷的生活,豐富的閱歷,使他養就一副耿直的性格和堅強的正義感。對於蔣介石的所謂抗日,本來並不寄予甚麼希望,他投身到國民黨是經過選擇的——選擇了一個由著名愛國將軍統領的團,在那裏當一名低級軍官。八‧一三日軍進犯上海,國民黨軍隊消極打了幾仗就節節敗退,顯襄所在的那個團也被迫退到南京。蔣介石在守衛南京這個問題上表演得淋漓盡緻,他抽走了所有嫡系部隊,還耍了所謂「臨危授命」的把戲,要廣東軍的一個軍長當「守城司令」。日軍一來,孤立無授的守軍便亂作一團,各自棄城逃命。有的脫去軍服混在難民隊伍裏,有的拆了老百姓門板從下關浮游到對江。有一個師長在安徽寧國收集起一些散兵,居然也算立了大功,獲得一枚「青天白日」勳章。黃顯襄所在的一個團是打了一陣子的,正因為如此,來不及退出城外。日本軍頭目松井石根一進城便下了屠城命令,見人就殺。對於國民黨殘軍敗將,更不放過,凡發現前額留有半截被太陽暴晒過的,或者手指留有老繭的,都被認為戴過軍帽扳過槍的人,一概「格殺勿論」。南京城裏到處是日本軍崗哨,到處是遭殺害的屍體。要在這個時候混出城去,太冒險了,怎麼辦?好在顯襄同老百姓關係好,駐地上一個老大娘掩護了他,把他藏在自己家裏,視同親生兒子,為他張羅生活、醫治創傷,直到風聲緩和了,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這段難忘的經歷,顯襄後來以此為題材寫成短篇小說,寄到《文藝陣地》雜誌,受到主編茅盾的讚賞。這就是頭一次用「谷柳」筆名發表、膾炙人口的《乾媽》。從此朋友們都管他叫「谷柳」,倒把「顯襄」給忘了。

繞道梧州、柳州、桂林、衡陽等十幾個大小城市,來到韶關已經是下著雪珠的隆冬季節了。粵北前線戰況沉寂。國民黨軍隊和日本侵略軍遙遙相對,偶然打幾下冷槍,大半時間和平共處。要到前線去,得先到翁源的三華,這是廣東部隊首腦所在地,也是它的政治部所在地。在那裏我碰到許多老朋友和新朋友,他們是教授、學者、作家和畫家……,都是為了國民黨堅持抗日而來工作的。然而他們對時局卻不樂觀,蔣介石正在一八○度向後轉。一大批滿腔熱情搞抗日宣傳工作的青年處境日益不妙,信件受檢查,行動受監視,甚至有人失蹤。而部隊的士氣卻越來越低落!為了了解更多情況,我決定同其他報紙的一些記者到前方去。我們到過不少城鎮鄉村,接觸過不少文武官員,事實說明先前聽到的種種傳說一點也不假。最後我們來到了增城,訪問駐守在那裏的一個團,團長是一九三二年一二八淞滬抗戰時響噹噹的十九路軍「炮手」吳履遜。我們到達團部時已經八點多鐘了,四周墨黑墨黑的。突然前邊有人打著電筒走來,喊著我的名字:「火子,等你們好久了!」聲音真熟,原來又是黃谷柳!他說他們團是不久前調防到這裏的,早從軍部的電話通報中就知道我們來訪了。他把我們領到團部,同吳履遜見了面。吳體格魁梧,嗓門宏亮,談到打日本時特別慷慨激昂,這種氣質在當時國民黨軍人中是不多見的。我們在團部吃了一頓在戰地說來算很不錯的晚飯,雞炒苦麥菜,雞燒毛、……,吳履遜說,這些菜,全靠谷柳同老鄉關係好,買來一隻雞變出來的。當夜,我們同谷柳圍著小燈盞談得很多,談到激憤時,谷柳又有點結巴了,他給我們舉了許多令人聽了吃驚的例子。在增城就有這麼一位縣長,終日躲在家裏扶乩問卜,求教於呂洞賓。他曾一再宣傳用不著我們反攻,中秋一到,日軍就會乖乖地自動撤離廣州,到那時,縣老爺說:「我敢打賭,我李XX可以胸前寫上自己名字,大搖大擺進入省城吃月餅!」為此,我特地訪問了他,參觀了他家裏的道壇,看了他的「鬼劃符」。後來在一篇通訊裏,我還專門讓這位老爺在讀者面前獻了醜。

戰地重逢又分手。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攻佔香港,我隻身偷渡來到韶關。這時谷柳已捨棄國民黨軍隊那種窩囊生活,轉到鐵路當藝術宣傳隊長去了。雖然我們都在一個地方,可是因為他的工作流動性較大,碰頭的日子少了。祇記得我過去曾寄贈過他的一本我的詩集「不死的譽」,就是這時還贈給我的,他知道我從香港出來時甚麼都丟光了。這唯一的集子,如今還保存在我身邊,成了我們之間友誼的珍貴紀念物。一九四四年,國民黨面對日本帝國主義的進攻,放棄湘桂一大片土地,造成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千百萬人大撤退。我從桂林一片火海中逃出來,在死亡線上掙扎了幾個月到了重慶。谷柳已比我先到一個多月。大家都沒有職業,窮得要命。一九四五年春節,人們都在家裏吃團圓飯,我們,外加一個朋友,卻只得合股在一爿小飯館,三人共喝一碗湯,各吃一碗粗米飯。之後,我參加到《商務日報》工作,他呢,卻執意過他的寫作生涯。他創作的慾望盛極了,憑他長時期積累的大量素材,小說寫得好,劇本也寫得出色。曾經得到戲劇界老前輩好評,演出後還受了獎的獨幕劇《牆》就是這時寫的。日本帝國主義強加給中國人民的八年災難,終於結束了,我到上海進入《文匯報》,他南下回到廣東。一九四七年上海《文匯報》遭國民黨封閉,我到了香港,大家又見面了。不過彼此都忙,來往不多。他在醞釀創作《蝦球傳》,我是知道的,也曾聽他談起其中曲折離奇的「橋段」。當小說在《華商報》連載時,我是被征服的讀者中的一個。蝦球,這個匍匐在香港社會底層,每天同我們面碰面苦命兒童,作者在他身上傾注了多大的同情和希望啊。

人民共和國成立,大家都有奔頭了。他從事專業創作的願望成了現實。他到過朝鮮戰場,深入到志願軍中體驗生活,收集了許多體現中朝人民戰鬥友誼的故事。一九五六年秋,他到青島準備修改一個長篇,路過上海,我到車站把他迎來,住進北四川路新亞酒店。住下以後,他給我看了一個長篇小說的初稿,是以中朝人民並肩抗擊美帝侵略為主題的,其中寫志願軍和人民軍、寫阿媽妮、寫金日成、寫坑道生活,情節動人,描寫細緻。當時我正忙著《文匯報》的復刊工作,便建議他把稿子留下,在報上連載。他答應到青島後把稿子再改一下就寄來給我。但稿子始終沒寄來,原來他提前返廣州去了。第二年是難忘的一九五七年,從此長達二十一年不通消息。打倒「四人幫」之後,扔掉頭上的緊箍咒,該是他才華重放光彩的時候,萬萬沒想到一個朋友捎來航空信,說谷柳在滿懷希望和激情之中,因腦溢血結束了六十九歲生命!太突然了,朋友的短信,我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唏噓終日,不能自己!

在注視著電視機螢光屏上蝦球不平凡經歷的同時,在我腦子裏的螢光屏上也一幕又一幕地重現著同谷柳相處的往事。阿襄啊,我還能說甚麼呢,如你還在,我想一向熱愛新生事物的你,一定會由此而昇發新的靈感,創作一部又一部新的電視劇,可是你卻把筆擱下來了,永遠永遠!

劉火子

1980年7月20日寫於上海

香港《文匯報》,1982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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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香公(香翰屏將軍)

香翰屏(1890-1978),字墨林。廣東合浦縣人。1936年10月28日任命國民革命軍中將。 1937年11月10日任第三戰區第九集團軍副總司令、代總司令。抗戰期間,香率部參加了淞滬會戰和徐州會戰。後回粵復任第四路軍副總司令,兼任廣東民眾抗日自衛團統率委員會主任委員。1939年1月-1945年1月任閩粵贛邊區總司令。1940年在職第四戰區兼任「挺進縱隊東江指揮所」主任。愛護士兵,紀律嚴明,得到同事士卒的愛戴.。 一 日本南支派遣軍的頭目們,在地圖上用紅色的鉛筆在博羅上打了一個圓圈,說:這是「匪區」;跟著又用藍色的鉛筆在惠陽的名字上,打了一個圓圈,說這是「良民區」。這兩個不同意義的稱呼,實際上都是一樣的侮辱,而後者尤甚。所謂「良民」無非說可以夠資格做順民而已。不過這侮辱,在過去有不少惠陽人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覺得日本飛機轟炸惠陽比轟炸博羅在程度上確乎輕淺得多;因之有一個時期日本飛機在惠陽上空飛過,而一些無知的土民卻可以滿不在乎的站著仰頭看,彷彿那些飛機與他們是有親誼的,永遠不會丟炸彈的樣子。從這事實看來,過去的惠陽民氣是低落的。 不過現在是覺醒了!第一,日本的飛機到底是殺人的(最近就丟了不少次炸彈),第二,戰區的政工大隊、社教的工作團等都在這裡開展了工作。特別是第三點,游擊指揮所坐鎮在這裡,在民眾中建立了信心。而對於民眾工作的實施也非常積極。據說游擊指揮所主任香公(香瀚屏)為了這工作,就常出發到各個鄉鎮去,緊緊地抓住機會,出現在民眾之前,對他們講解時事,慰問,給他們以興奮。現在,」軍民合作站「是遍地設立起來了,曾經在一次大反攻中發揮了他們的最高效能!  「幾月前這裡的民氣是非常低落的,現在才好哩!」一個早上,我有機緣見到香公,問及民眾情形之後,他這樣的回答我:「如今,軍民合作站在很多鄉鎮中建立起來了,山西的民運怎樣好,可惜我們沒有機會看過,但我相信我這裡做的也不壞」!說得好像很興奮!  是的,一個軍政長官長官能夠注意到民眾工作的,無疑一定收到很好的效果。還有一個例子,那天同他談到食糧價格高漲,以及禁止牲畜出口問題。他說牛是絕對禁止出口的,因為這是對於農力的關係。而豬雞之類。第一,人們不一定要吃,第二,輸運出口,也是對外貿易之一,而且主要的還可以讓老百姓從此賺幾個錢。所以他還不打算禁,雖然這必然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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