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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列車

輪聲驚破了歸巢小鳥的嫻夢
濃煙染黑了漫漫的長空
從MONTE CARLO開來的
那最後的列車哪
負馱著一夥疲倦的旅人
(牠也是疲倦的)
慢慢地 慢慢地
跑呵 從罪惡的跑到
更罪惡的一角

華美的車廂裡
塞滿了 人哪
淡黃的燈光影在他們面上
桃紅 蒼白
輕快 愁容
一張 一張
都是疲倦的臉相

勝利者展開笑顏
驕矜著剛才的幸運
那飛轉著的輪盤
那輪盤上面的針尖
天帝給他以僥倖
停在他預期的一角
於是累累的鈔票
落到他的衣袋
看他的眸子凝定了
幻想著今晚的約會
OPIUM BRANDY的芬芳
歌伶妓婦的柔情
將成了他的夜之禮祭
可是一夜豪華
又是拍手空空了
失敗者低下腦袋沉思
惦念著失去的銀圓
咒罵著剛才的倒霉
懷著希望而來
結果空贏得失望而歸去
便企圖把香煙而彌補缺陷
但香煙卻刺戟他靈魂而痛苦
凝望婀娜煙絲的昇騰
計算著明朝早班車開的時間
冀把死去的幻夢回生
傾家作孤注一擲
討厭夜之悠長
而夜之悠長卻可幫他榨取的策劃

負馱著一夥疲倦的旅人
(牠也是疲倦的)
慢慢地 慢慢地
輪子轉動著
軌道是那麼地長呵
浮力的彈簧座子
活像孩提時代的搖籃
而淡黃燈光卻是一曲催眠之歌
瞧那華美的車廂裡的人們吧
已是瞌睡欲睡了
獨是那面對洪爐的伙伴
把青春之力消磨
「睜開你的眼睛吧
誰給你以暢快的睡眠」
且看爐火照在他的面上
紅色的 那麼地鮮艷可愛
一鏟 兩鏟
石炭送進洪爐
燒 眼前迸出了火花
於是美麗的憧憬開展了
沒有疲倦 沒有嘆息
而車子的速率增加
是找尋安息的所在嗎

劉火子
寫於:1934年8月,香港

香港《今日詩歌》創刊號,1934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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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翰屏(1890-1978),字墨林。廣東合浦縣人。1936年10月28日任命國民革命軍中將。 1937年11月10日任第三戰區第九集團軍副總司令、代總司令。抗戰期間,香率部參加了淞滬會戰和徐州會戰。後回粵復任第四路軍副總司令,兼任廣東民眾抗日自衛團統率委員會主任委員。1939年1月-1945年1月任閩粵贛邊區總司令。1940年在職第四戰區兼任「挺進縱隊東江指揮所」主任。愛護士兵,紀律嚴明,得到同事士卒的愛戴.。 一 日本南支派遣軍的頭目們,在地圖上用紅色的鉛筆在博羅上打了一個圓圈,說:這是「匪區」;跟著又用藍色的鉛筆在惠陽的名字上,打了一個圓圈,說這是「良民區」。這兩個不同意義的稱呼,實際上都是一樣的侮辱,而後者尤甚。所謂「良民」無非說可以夠資格做順民而已。不過這侮辱,在過去有不少惠陽人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覺得日本飛機轟炸惠陽比轟炸博羅在程度上確乎輕淺得多;因之有一個時期日本飛機在惠陽上空飛過,而一些無知的土民卻可以滿不在乎的站著仰頭看,彷彿那些飛機與他們是有親誼的,永遠不會丟炸彈的樣子。從這事實看來,過去的惠陽民氣是低落的。 不過現在是覺醒了!第一,日本的飛機到底是殺人的(最近就丟了不少次炸彈),第二,戰區的政工大隊、社教的工作團等都在這裡開展了工作。特別是第三點,游擊指揮所坐鎮在這裡,在民眾中建立了信心。而對於民眾工作的實施也非常積極。據說游擊指揮所主任香公(香瀚屏)為了這工作,就常出發到各個鄉鎮去,緊緊地抓住機會,出現在民眾之前,對他們講解時事,慰問,給他們以興奮。現在,」軍民合作站「是遍地設立起來了,曾經在一次大反攻中發揮了他們的最高效能!  「幾月前這裡的民氣是非常低落的,現在才好哩!」一個早上,我有機緣見到香公,問及民眾情形之後,他這樣的回答我:「如今,軍民合作站在很多鄉鎮中建立起來了,山西的民運怎樣好,可惜我們沒有機會看過,但我相信我這裡做的也不壞」!說得好像很興奮!  是的,一個軍政長官長官能夠注意到民眾工作的,無疑一定收到很好的效果。還有一個例子,那天同他談到食糧價格高漲,以及禁止牲畜出口問題。他說牛是絕對禁止出口的,因為這是對於農力的關係。而豬雞之類。第一,人們不一定要吃,第二,輸運出口,也是對外貿易之一,而且主要的還可以讓老百姓從此賺幾個錢。所以他還不打算禁,雖然這必然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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