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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侖的刀劍做不到的事情,我們用筆去做到它!」
——巴爾札克

I

十月風寒,
長城外的廣原播起連天混濁的砂灰,
當入寇的胡馬的蹄身刻印著守土者的心魂,
蒙恬嚥下慷慨的仇恨的淚水,
用最堅韌的羊毫,創造了
民族第一根勁秀的筆,
教永遠世代的人們,劃清楚
這東方古國的延袤的版圖的界線;
從此二千多年,
像一尾翻江的游龍,
自蔥嶺橫至泰山
自北漠越到南海,
在東亞陸上那塊富饒的幅員,
明確地劃下
這軒轅族系世居了無數年代的
秋海棠葉般蜿埏奇麗的形態,
而又多質朴的形態呀!

II

也曾在詩人手中,
寫下了不少山川的贊詞,
歌詠過興安嶺頭的風雪,
歌詠過江南二月天!
也曾在史學家的手中,
記錄了先民興國的經營,
每一寸土地都掩埋了祖宗的韶華,
每寸土地都滴滿了祖宗的血汗!
也曾在地輿學家的手中,
統計過民族豐富的寶藏,
我們有遍山漫野的禾麥高粱,
我們有採不完的礦產!
也曾在王者的手中,
草訂了禮遇友邦的條文,
厚待過朝貢的藩屬,
禮待過自東海來的臣服的倭寇!
也曾在革命黨人的手中,
也曾在四萬萬五千萬的人手中,
用它,那一根民族的勁秀的筆啊,
疾寫著「聯合世界上以平等
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的金言,
疾寫著「和平,博愛」的標語!

III

可是,
另有一根用劣等羊毫造成的劣等的筆,
自暗渠里流到東方的海岸,
流到低級文化的邦家,
從此那劣等的國人,培育起劣等的心腸,
用它,寫著無數強盜的字眼。
也曾在軍人政客財閥們手中,
擬訂了不少征服「支那」的計劃,
寫過田中的奏折,寫過天羽的聲明,
寫過松室的情報,寫過廣田的原則,
寫過非法的無理要求,
寫過不平等的協定。
更像一尾暴戾的蛇,
蘸著毒涎,在死亡冊上登記了
我兄弟姊妹們的名字,
蘸著毒涎,在我們版圖的東北西南
染下灰暗的顏色!

IV

血債呀,血債呀,
排列在民族賬簿里的血債呀!
誰在我們版圖上寫下取消的符記?
誰在我們額前寫下奴隸的名字?
我們得擎起魯迅的冷酷的筆,
蘸著血,描出敵人鬼畜的原形,
蘸著血,列舉敵人暴行的劣跡,
蘸著血,勾消民族的羞恥的債項,
蘸著血,在光榮新史冊的扉頁
題上「自由解放」的扉語!
我們也得擎起像高爾基般尖銳的筆,
對準侵略者的胸膛穿過去穿過去,
送它進火葬的死場!
明朝,晨風飄起田疇的麥浪,
國旗揚在都市的上空,
興安嶺重新溢起歡笑的聲音,
二月江南的梅花也開得燦爛,
讓今後戰鬥的民族的畫人,
在他們雄邁的筆觸下寫著新中國的英姿,
光芒四射的新中國的英姿啊!

劉火子
寫於:1938年夏,香港
刊於:1940年底,詩集《不死的榮譽》,香港微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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